清明思父

苗青 

清明又至，灰蒙蒙的雾霭笼罩着群山，天空飘着零零星星的雨滴，姐姐、我和两个弟弟一起去父亲坟前扫墓。

献上祭品，鞠躬叩拜。仪式极其简单，而气氛却庄重肃穆。我心里默默地说着：“父亲，儿女们又来看望您了。”父亲离开我们整整十年了，每年清明，我们都要赶回到这个遥远的小山村为父亲扫墓。祭奠只是一种简单的仪式，这里是我们的根，这里是我们出生和成长的故土。父亲生前像一头忍辱负重的老黄牛，默默地承受着一切艰难困苦，将一个极度穷困的家庭拖拽到了小康富足的道路上，将四个子女抚养成人、成才。这种生活的艰辛与磨难铸就了父亲坚韧不屈的精神和品格，这种品格也注入到了我们姐弟的骨子里。祭奠父亲、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是我们不忘根本的行为，我们回忆过去父亲相伴、相扶和相陪的快乐时光，缅怀父亲艰苦创业、努力奋斗、自强不息的老黄牛精神，牢记父亲曾经的教诲，唯有如此才觉心安理得。

青烟坟头绕，往事心中飘。每每这时，耳濡目染的历历往事常常会浮现在我的眼前。

我出生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，记事时起，全家就住在一座破旧的房子里。破屋难遮连阴雨，秋夜漫漫，雨脚如麻，床头屋漏，父亲把幼小的我们一个个挪到干处睡觉，自己却整夜用盆接着渗漏的雨水。

还记得初上小学时，家里穷，买不起笔和作业本，父亲便从被砍伐的白桦树上细心地剥下桦树皮，再认真地将它裁制成作业本，然后又细心地截好一段竹管，装上买来的油笔芯，巧妙地做成笔，手把手地教我们写上自己的名字，并告诫我们在学校要认真地学习。

父亲，我忘不了您当村里的会计时打算盘和细心算账的情景，耳畔还时常回想起那清脆的拨珠声；二年级学珠算时，您教导我要认真学习，学会打一手漂亮的算盘。为了考验我，您拿出全队的社员工分和粮食收成记录表，让我汇总结算，然后您再复核，生产队墙上张贴的社员工分表和分粮表上，每一个数字都闪耀着您的汗珠。从此，做事认真、细心的习惯在您的言传身教中已牢牢地植根在我的心里，让我在现在担任单位会计的时候，能细心、认真地完成好各项任务和工作。

我家的住房由破旧的草房到土木结构的青瓦房，再到瓷砖贴面的钢筋混凝土房，每一次改变都是您节衣缩食、辛勤劳作的结晶。尤其是在盖青瓦房时，幼小的我目睹了您白天在生产队干活挣工分，晚上在月光下加班打土坯、挖土和泥垒墙，一干就干到鸡叫天明的身影。那段时间，由于日夜操劳，您累得又黑又瘦，依然拖着疼痛的腿和疲累的身体坚持着、奋斗着。

忘不了八岁那年我意外地伤了眼睛，您背着我去求医的情形；忘不了十岁那年的春天，我去大山里挖野菜，由于天晚而寄居在深山的一户人家，您和邻居连夜打着灯笼到处找我，山谷回荡的声声狼嚎阻挡不了您寻儿的急切；忘不了我初三毕业后，同学们都辍学回家帮父母干农活了，而您却背上背包送我去山外上高中；忘不了当我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，您脸上绽放的笑容，但同时也带给您了更多的经济支出和经年累月的辛苦付出，您如老黄牛一般默默承受着巨大的生活压力，饱受了旁人的冷眼与热讽。

作为一个山区的农民，为了我们姐弟四人成人、成才、成家和立业，您经受了千般苦、万般累，是您用坚实的双肩挑起了沉重的担子，是您挺直了脊梁撑起了这个家，更是您和母亲一边干活一边照看年幼的孙子，让我们能更好地工作和生活。

父亲，我们都铭记着您做人的风范 — —不怕吃苦，勤劳朴实，为人谦和，仁慈厚道。

您辛劳一生，为抚育我们成长、成才，日子虽过得清贫，但您却从不悲观。

父亲，对您的养育之恩，我连一声感谢都还没来得及说，您就走了，坦然地、慈祥地走了，我只能把对您的感激和思念融进我的文章来告慰您。父亲，您的恩情我终生难忘，您的教诲我永远记在心上，做人做事，您就是我的榜样。

群山烟锁雾含悲，江河泪垂雨如泣，清明的雨寄托了我们的深深哀思，愿您在那边一切安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