稻谷香里鱼儿肥

在家乡诸多美食中，我最爱稻花鱼。

老家多山。山上犹以梯田出名。春末夏初，插秧苗的时候，家乡的人们都会从走村串户的卖鱼郎手里买回些鱼苗，鱼苗以鲤鱼为主，投放进稻田里，我家也不例外。

秧苗青青，放进田里的鱼儿一下就没了影。养稻花鱼最是省心，田是它的床，水是它的被。田里的沙虫、田螺就是它的美餐。因为有了鱼儿在田里不停地游动而促进了秧苗的生长。农人们在田里薅草时，这鱼儿可精着呢，绝对碰不着它。

两个月后，拨节生长的稻子开始扬花吐穗，大片青白色的稻花纷纷扬扬落下，引来各种飞虫干扰。生性好动的鲤鱼像跳高运动员一样，不时从田里跃起，然后飞扑向稻花捉虫吃，稻花也同样落进鱼口中。吃了稻花的鲤鱼，膘肥体壮。

当金黄色的稻谷弯下腰，低吟浅唱着收获的乐章时，也是稻花鱼出水露头的日子。收割稻谷的那天，母亲都会抛出“晚上有稻花鱼吃”的诱惑。于是，懒散的我也赶快忙起来，拿镰刀，挑箩筐，迫不及待地往田里走去。

此时，父亲已经在稻田的坎边开了一个口，准备把田水放干，然后才好收稻。同时，他还把一个筛网装在水口。这样，等放了田水，稻花鱼就再也没有藏身的地方。有些随着田水流进了筛网里；有些鱼儿不愿离开水田，但失去了水的依靠，鱼儿就一蹦一跳地从泥里蹦出来。鱼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，我便立刻放下镰刀，张开双手就在田里捉起了鱼。

回到家，母亲拿一部分三指宽的稻花鱼，并将它们开膛剖肚，剩下的鱼则留在桶里养着。然后，她在洗净的鱼上撒盐、放酒，并下姜腌透。接着，母亲吩咐我给她打下手，趁锅不是很热时，往锅里倒上茶油煎鱼。鱼在油中发出“滋滋”的响声，等一面煎得微黄，母亲又翻了另一面继续煎。简陋的火房飘散出煎鱼的香味。一家煎鱼，十家闻香。香味诱惑着我的味蕾，赶走了所有的疲惫。

接着，母亲将煎好的鱼装盘待用。然后她剥了几瓣白白的蒜米，再从廊檐下取下一把火红的干辣椒。三剁两切后便丢进锅里，和鱼一起焖，焖上10分钟就好了。母亲趁鱼新鲜，她会再煮一个鱼汤。将水烧开后，放鱼放姜，扣上锅盖，等锅里的汤再一次烧开，滴两三滴酒下去，就可以上桌了。煮熟的鱼汤，汤汁浓郁，呈乳白色。黑色的鱼块在汤里若隐若现。黄焖鱼的香与鱼汤的鲜让人大快朵颐，定要连吃三碗米饭不可。

等闲暇下来时，母亲便把养在桶里的鱼剖肚、洗净，然后点燃枞树枝慢慢把鱼烤干。待有客人来家里闲时，母亲就会焖干鱼待客。

稻谷香里鱼儿肥，这是我记忆深处最美好的场景。